这是一个普通又特殊的教师群体。从带着教师梦进入大学的那天起，他们就为日后从事这个神圣职业做着充足的准备。时光飞逝，他们从求知解惑的学生成了传道授业的教师，褪去了学生的单纯和青涩，多了教师的成熟和稳重。一年过去了，这些免费师范生是否顺利实现了最初的梦想？他们一年来的职业态度、工作经历如何？给就职的山区学校带来了哪些改变？他们对未来的发展有哪些憧憬？在教师节来临前，我们走近了这些工作刚满一年的免费师范生。
执教“契约”：一年和十年
——陕西首届免费师范生就业周年调查
2007年，国家在北京师范大学、华东师范大学、东北师范大学、华中师范大学、陕西师范大学和西南大学六所教育部直属重点师范大学招收首届免费师范生，20名宁强籍学子考入其中。2011年，13名免费师范生来到宁强，走上了工作岗位，他们就业时不用挤招考的“独木桥”便成了令人羡慕的教师，但同时又面临着10年契约的约束。
新学期开学在即，记者采访了在宁强县天津高级中学任教的6位首届免费师范生，作为第一批“吃螃蟹”者，6位年轻人工作一年来，都有什么酸甜苦辣呢？
就业伊始：从学生到教师的忙碌
“仿佛一个轮回之后，我又回到这里，只为听稚嫩的声音喊我‘老师’，那种感觉很微妙，亲切又激动。”马辛，一个戴着眼镜、身材娇小的女孩子，时常被学生一句支持的话语、一个关切的眼神感动得一塌糊涂，谈到工作后的体会，这位从陕西师范大学英语系毕业的免费师范生感触颇深。
来自广坪镇的曹秀艳2007年以575分被陕西师范大学历史专业录取，眼下带3个班历史。相比之下，从陕西师范大学毕业的免费师范生苏宁和许亚锋工作则劳累了许多，因为他们分别担任2个班数学、4个班化学，每周都是12节课。
虽然只教2个班的数学，苏宁就觉得有点手忙脚乱，因为除了教学，她还要忙在职研究生的学习。“我家在高寨子镇，离学校不太远，周末我就回去帮家里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其实除此之外，让苏宁比较犯愁的是，她带的其中一个班学生数学底子差，学习意识不强，往往是辛苦备了半天课，任凭自己在课堂上怎样讲解，却得不到学生的呼应。“感觉自己不被关注，白白地辛苦了。”苏宁说。
许亚锋来自勉县周家山镇，2011年毕业时，家乡勉县没有招聘化学专业教师，许亚锋就应聘到了宁强。“宁强挺好的，我们学校的硬软件都是全市一流的，我现在还是努力搞好教学，扎根于此吧。”当问起如果有机会想没想过回勉县时，许亚锋很坚定地回答。
许亚锋进入角色很快，开学两周，对于4个班上200多名学生的名字，他差不多都能脱口而出。当然，让学生们服从管理，就必须付出足够的精力和时间，许亚锋告诉记者，“现在除了家人，这些学生差不多是我最在意的一个群体了。”
回应特殊：找个好工作也不容易
他们看似与普通教师无异，但实际上却处处透露着特殊。“有时候和别的部门行业的人交流，知道我们是免费师范生，他们会觉得我们占了很大便宜似的，说现在学校都是逢进必考，我们不考就直接当老师不合规矩。”马辛说，可能至今仍有人对免费师范生的政策不了解，包括一些政府部门，“他们不知道毕业后有编有岗是国家给我们的优惠政策。”
不用参加统一考试，并不意味着他们找工作时完全没有压力，根据省教育厅的政策，免费师范生就业采取双向选择和回生源所在市、县（区）统筹安排两种方式。毕业生能否进入心仪的学校任教，将以其在校期间的学习表现作为依据。而且，免费师范生入学前要与学校和生源所在地省级教育行政部门签订协议，承诺毕业后从事中小学教育10年以上。
“与外人想象的不同，免费师范生并非是个因为就业有保障就无需努力的群体。”杨荣富说，在双向选择的就业阶段，前来招聘的校方还是会考查他们的专业以及综合能力。没果没能如愿进入双向选择的名单，那他们只能接受统筹分配的命运。参加工作之后，宁强的免费师范生们也大都选择了继续学习本专业的在职研究生。
杨荣富来自二郎坝镇，带高一年级两个班的数学，担任高一（16）班的班主任，比起其他几位教师，他的担子相对要重一些。杨荣富是个责任心很强的人，刚开始，他生怕辜负了学校的期望，耽误了学生的前途，内心很忐忑。好在他数学水平高，加之他虚心向老教师取经，很快就得心应手，他所带的班级学生成绩不断提高，在两个学期同层次的评比中都名列第一。
毕业抉择：从教是个不错的选择
记者采访中了解到，对于报考免费师范生的原因，这批年轻人最初的考虑也是千差万别：有人顾念家境不太好，想为家人减轻负担；有人担心未来工作难找，想谋一份稳定职业；也有人当时对政策了解不清，稀里糊涂就报考了；更有人怀揣改变教育现状的抱负，悄然而坚毅地前进。
“在我们山区，教师这行待遇还是不错的，稳定性也很好，所以我很多大学同学都是瞅着这个优点才选择报考免费师范生的。”曹秀艳说。
杨荣富报考免费师范生则出于对教师这个职业的崇敬和向往。“我家在农村，我上小学那时，一个老师要负责几个年级的课程，而且不像我们现在这样分科，语文、数学，甚至音乐美术全包了。那时我就觉得，教师是一个很伟大的职业，但农村教师太少。所以，当国家出台免费师范生这个政策时，我毫不犹豫地报考了。虽然仅凭我一人之力改变不了家乡的现状，但最起码我尽了心。”
许亚锋其实一开始并不想当老师，因为他觉得对男孩子来说，老师这个职业缺乏挑战性，但其父亲却认为报考免费师范生等于多了一次录取机会，并支持他填报了提前批次的免费师范生志愿。对政策不是特别了解，却“阴差阳错”地走上了这条道路，许亚锋也逐渐从拒绝到顺从，直至如今的认同。“对这个政策的满意度普遍还不错，除了稳定还有编有岗，我的同学绝大多数还是顺利地当上了老师。”
和其他人不同，毕业于陕西师范大学数学系的刘辉是因为家庭的困难。刘辉家在大安镇一个边远贫困的山村，父亲在外打工，母亲在家务农，妹妹还在上学，为了减轻父母的负担，刘辉报考了免费师范生。工作了一年，除了必要的开支，刘辉每个月的工资都花在了妹妹的学费上。“能让父母干得轻松点，妹妹学得踏实点，我感到很欣慰。”
马辛告诉记者，她们系这届免费师范生有20人左右，大部分同学都通过双向选择招聘会的方式找到了工作，只有几位同学出于多种考虑选择了等候分配，但没有一个选择毁约的。“一方面很多人热爱教师这个行业，另一方面毁约的代价很高，而且现在工作也很难找。”马辛坦言，面对协议上写明的10年之内不能离开教育岗位等一系列条件，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约束，她喜欢随遇而安，不想再去挑战别的职业，非常乐意从事这份稳定的教师工作。
十年契约：只是教师生涯的开始
根据规定，免费师范生除了享受优惠，还要受到两大约束，一是毕业后在生源地所在省份从事10年以上中小学教育工作，在城镇工作的还要到农村义务教育学校任教2年；二是协议服务期限内，一般不得报脱产研究生。10年契约，在首届免费师范生眼中，又意味着什么呢？
“10年对于中学的老师来说，仅仅是三轮学生而已，对于我来说，第一轮是从学生到教师的磨合，也是对学校环境的适应。”曹秀艳很理性地跟记者分析着：“第二轮是思考期，如何教学、如何与学生相处，其实就是思考如何当好教师。第三轮则是成熟期，经历磨合与思考，已经具备了成熟老师所要求的经验、心理与认识，这才是教师生涯的正式开始。”
她认为，教师行业有自己的特性，是个几乎终身性的职业，“与整个过程比起来，10年算不了什么，关键是这10年在什么样的环境中度过。”曹秀艳说，她已经准备好，让美好的时光都在讲台与粉笔中度过。
面对未来十年里要有两年扎根基层的经历，杨荣富觉得十分快乐。“我现在教的都是特别优秀的学生，所以让我去基层和那些教育条件相对单薄的孩子们打交道，我觉得这反而是一种挑战。”杨荣富说，其实他心里还有一个很大的抱负，那就是希望能尽快参与到新课改的教学中去，立足于培育一流的学生而不是一流的考生，努力成为一个幸福的歌者。“学生成绩好了，我也觉得很幸福。”
对于免费师范生在基层教育大环境中的优劣势，苏宁认为，免费师范生是从专业大学择优录取的，素质高、能力强，他们的加入会提高整个教师队伍的水平；许亚锋说，应该限制免费师范生的招收名额，不然把这些优秀的教师全都分配到农村，是一种资源浪费；而曹秀艳则认为，经过四年的学习及一年的工作，有的确实不适合教师这个职业，但想退出或者改行有协议约束着，就不能全心投入教学，建议在这方面制定出更加合理的相关条款。
本报记者 陈圣强 通讯员 李长波
师道漫漫不悔所善杨鹤
“师傅，麻烦到长安一中！”
不一会儿，出租车飞奔出了灯红酒绿的市区，穿梭在早已空旷寂寥的樊川道上，尘土飞扬
人静，夜已深。没人会注意车内几个年轻人K歌释怀后的欢歌笑语。
“到了，明天不用给学生上课，可以好好睡到自然醒，oh yeah……”
“你们是人民教师？”司机师傅突然问道。“呵呵，是的，我们是教师！”
“你们真的是人民教师？”看着一群稚气未脱的青春男女，司机的语气不知是疑惑、惊讶，还是敬意。我们笑了，付钱后下了车，走向一中师生传说中的“四府国际”。漆黑的“国际”大道上，隐隐约约闪现着几个“人民教师”的背影！
学海扬帆十二载，蟾宫折桂一朝夕。五年前，我来到了心中的圣地—陕西师大，成为历史系的一名师范生。一年前，当我还在回味着“厚德、积学、励志、敦行”八字校训时，我已在少陵塬畔的长安一中开始“诲人不倦”。此时此刻，这一年的苦辣酸甜，似乎历历在目……
清晨六点半的鸟语虫鸣，将我从睡梦中唤醒。懒觉似乎成为一种奢望，取而代之起床后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孩子们都会安全到齐了吗？洗漱之后匆匆来到教室，看着孩子们陆陆续续全部坐下开始晨读，我的心，终于放下了。孩子们在学校，对班主任来说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要保证每一个孩子的安全，而这需要班主任的极大耐心和细心。这一年，虽然我很少在这个问题上犯错误，但一次惨痛的经历足以让我刻骨铭心：去年入冬的一个早晨，气温骤降，我查完学生早读之后返回办公室备课途中，看见我班门口刚刚拖洗过的地板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以致地面有点滑。我当时心存侥幸，急于备课而置之未理。结果，就在下早读之后，惨剧发生一个女孩儿在班门口的地面上不幸摔倒，以致骨折。我当时痛苦不已，但以无力挽回！假如……没有假如！教训，有时不需要太多，一次足也！为了孩子们的安全，我好几次晚上十二左右还在大街上徘徊张望；时不时“空降”网吧检查；多次在睡梦中被家长或宿管员的电话铃声催醒……
在三尺讲台上教书育人，是作为教师最为基本的职业能力。虽然琐碎而又细致入微的班主任工作占据了我绝大部分的时间，但如何上一节精彩漂亮的历史课，对我来说则是人生的意义需要。教育，归根结底是人的教育。因此，如何充分发挥历史的育人功能，展现历史智慧，我需要做的太多：从对内容的分析理解、学生状况的掌握，到教法的选择以及具体的教学环节实施，每一个细节都凝聚着我对教育和历史的理解和智慧。每当看到学生热情认真地上完一节我的历史课时，那是我最为幸福的时刻。
教师，在很多人眼里那是一个体面的职业，因为它在育人。殊不知人的不确定性和差异性，决定了教师不能以某种模式一蹴而就。教师的“心”苦很少有人能够感受得到。但即使这样，我们这些年轻人也想方设法在工作之余让我们的生活显得有滋有味：忙里偷闲地读本书，以补知识的不足；久违的假日里大家一起聚餐K歌；或者短途的出行旅游；要么一起聊工作、聊生活、聊情感，有时候还会听年长老师聊他们的教育故事……总之，学校就像一个大家庭，兄弟姐妹们相互帮助，同甘共苦，其乐也融融！因为，重压工作之下的我们必须学会在生活中善待自己，只有善待自己，我们才有可能更好地善待我们的学生！
曾几何时，“教师”前面添加了一个神圣的历史词汇“人民”。当出租车司机称我们“人民教师”的时候，我们可否明白其中的含义。如果说，人民是历史的推动者，那么教师要培养的就是推动历史发展的人，这个责任何其艰巨！这样，一名师范生成为一名教师，不仅仅是身份的转变，这背后更是一种担当！因为，成长意味着责任，责任意味着担当。教师的责任与担当就在于育人。一名教师，在学生的一生中也许是一个匆匆的过客，但纵使我是学生的一个过客，我也必须竭尽全力让我的学生健康顺利地走过由我搭建起的这段桥梁，迈向远方，去阐释并守护“人民教师”的意义！
上下求索路漫漫，九死不悔心所善！
（作者简介：杨鹤，男，陕西户县人，陕西师大历史文化学院2011届本科毕业生，现任职于西安市长安区第一中学）
谭棋峰：我正在爱上教书
本报记者 王帅 通讯员 黄娟 黄飞
“这一年过得很快，去年第一次到学校报道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那是个星期五，学校快放假了，我走进校长办公室，心里有点紧张，更多的还是新鲜感和自豪感。”生于1987年的谭棋峰在人群中看起来还是像个学生，而去年毕业于陕西师范大学美术学院的他，目前已经在镇巴县泾洋初中任教一年。
“都说免费师范生没有就业压力，其实不然，特别是体、音、美老师，找工作其实是很难的，而且我们还有正规编制”能回到老家县城中学教书，谭棋峰觉得自己还是很幸运的。
“学校对我很好，我刚到学校就让我参与教学了，还给了我很多学习和培训的机会。”作为泾洋初中目前为止学历最高含金量也最高的专业美术老师，谭棋峰在学校很受重视。“学历虽然是比较高，但是教书育人还是得从头学，因为要把上大学学到的知识运用到课堂教给学生，还是要需要很多教学经验才行的”。
谈到高学历，他觉得教书也是一门课，如何把大学所学的专业知识运用于教学，他正在揣摩和学习中。谭棋峰是泾洋初中的专职美术老师，每周12节课，课时相对轻松，但他的责任和压力并不轻。“对于美术，也许大家的理念不一样。”从山区县城走出去到省城高等学府深造后再回到山区教书，对于山区小县城的传统美术教育，谭棋峰似乎有更多的了解和思索。“我记得12班有个女孩特别喜欢画画，基本功也不错，我上课她听的特别专心，但她的画总缺少点什么，太模式化，缺少自己的一些小想法和创意在里面。”提起这个爱画画的学生，谭棋峰还有些愧疚。
“有一次她的作业我没有给她优，放学后班里一个同学陪着她来找我。她就那么站着，也不说话，眼睛红红的，我看见她手上的作业本就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我还是愣住了，我没想到这个优对她这么重要。我推心置腹地跟她讲为什么没有给她优。这次对话后我才知道，她一直在学画画，而且在全班同学的心目中她的画也是最好的，没得到优对她的自尊心是一种伤害。”
这次经历让谭棋峰感触良多，如何摆脱模式化的美术教育，拓展学生的思维，激发他们的创意，培养他们独特的艺术灵魂和艺术张力，这是他最想解决的问题。
其实我和他们一样，都是这样被培养出来的，我对画画的理解也是慢慢积累起来的，画画首先是兴趣，不管画得好还是不好。对初中生画画的培养是和高中不一样的，高中可能更专业一些，而初中，好多学生上小学都不怎么画，所以也不可能对他们有什么过高的要求。对于他们，最好还是先培养他们的兴趣，再活跃他们的思维，让他们敢于想，敢于动手，好多同学让他们自己动画，都不知道怎么画，要画什么，因为他们只知道照着老师的画。画画嘛，如果他们自己都觉得自己画着没意思，那还有什么学的。”
对于初中的美术教育，谭棋峰还是有自己的思路和信心的，“虽然之前没想到我会教初中，但这一年的教学经历给了我不一样的感觉，我想，我正在爱上教书。”想到未来，谭棋峰脸上浮起一抹微笑。
来源：陕西日报 2012年9月7日
